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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父亲的回忆录(七)

    信息发布者:和林兵哥
    2020-03-19 10:03:06    来源:百合花开   转载

    四、抄家与鞭邓


         1927年初,祖父脱险回家的两个月后,时间已近农历的腊月,家里人杀猪宰羊,做年饭,正准备欢欢喜喜过个年,没想到又一次灾难从天而降。


        一天,县衙门来了几个兵丁,把我祖父抓走了。家里人不知道是何原因,又是一场惊慌。伯父和我父亲忙跑进县衙门打听,免不了找门路、托人情,经过几番周折才弄明白,是有人告了黑状。说我祖父勾结土匪,与孙铁旦儿是朋友,家里还藏有土匪抢来的财物。


       县里的县长姓邓,人称邓县长,刚上任不久,是个贪财害命的坏蛋。没缝子还想下蛆,现在有人告黑状,正好是他勒索钱财的好机会。


       祖父被提到县里,过堂审讯了几次,还动了刑逼供,祖父死活不承认有通匪的事实,邓县长没拿到确凿的证据。只好把人关起来,暂把案子悬着。


       这个年全家人是在惊恐不安中度过的。后来搬动了县里的一些头面人物进行疏通,邓县长才开了口,但要交一千元罚金才能放人。当时家里有上次为赎祖父筹集的钱,连同孙铁旦送的钱共七百多元,还差二百多元没太费事就凑齐了一千元。托人送了进去,十几天后就把祖父放了出来。


       祖父被关押了两个多月,回到家中,看上去憔悴了不少,也瘦了许多。她被邓县长整得窝了一肚子火,可也想到民不与官斗,只好忍气吞声地吃了这个哑巴亏。这就是那时的官府坑害百姓的事,比起土匪来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
      这件事按说是过去了,可实际上并没有结束。就在过罢年农历四月中旬的一天,我们家来了一位客人,他是我祖父的朋友,名叫二喇嘛,蒙古族人,他是特地从辉腾梁骑马来给我祖父报信的。他说邓县长现正藏在辉腾梁一户农民家里,正是报仇的好机会。


      邓县长本是一县之长,因何会跑到乡下藏匿起来呢?原因是这样的:在军阀混战时期,你来我往,谁也站不长久。正是那种:“梦里依稀慈母泪,城头变幻大王旗。”的年代。不论哪家军阀的军队占领了县城就放一任县长,为他们催粮催款,搜刮民脂民膏。邓县长是跟随奉军来陶林任职的。他是去年腊月上任到今年五月才半年多的时间,因奉军撤离陶林县,他也不得不弃官逃离县城。那时他多了个心眼儿,因自己手里有不少搜刮来的财物,又带着家眷,不愿与那些野性十足的“丘八”为伍,所以没跟军队一起走,自己单独找了一辆马车,带上家眷财物偷偷上了辉腾梁,隐藏在一户农民家里。他想观望一阵子,等奉军再度占领陶林县,他好回去再当他的县长。


       他本以为隐藏在这个偏僻无人的辉腾梁是安全的,没想到他的行踪被这个神通广大的二喇嘛知道了,就给我祖父报了信。 祖父得到这个消息哪能容忍邓县长对自己的坑害,而不报关押勒索之仇?就在第二天,带领两名长工,跟随二喇嘛,四人骑四匹大马上了辉腾梁,很容易就找到了邓县长的住处。


       邓县长正在家中坐着,见来了几个骑马的人,他一眼就认出其中有被他坑害过的郑安娃。他就知道来者不善,一定是报仇来了。他心惊胆战、手足无措,想躲又没处躲,想跑又跑不了,只好硬着头皮迎了出去,跪倒在我祖父面前。祖父见到他,不由得气往上冲,说:“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,你可把陶林的人害苦了!”说着举起手中的马鞭劈头盖脸的抽打下去。这种马鞭是用牛皮编成,一寸多宽,二尺多长,软中带硬,形似猪的尾巴。也叫猪尾巴马鞭,是骑马人最喜欢用的工具。打在人身上,一鞭子下去就是一道血印。


       其余人见祖父动了手,也都扬起手中的马鞭把个邓县长打的哭爹叫娘、满地乱滚,满头满脸鲜血淋漓。邓县长的老婆见丈夫被打的难以忍受,领着两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跪在祖父面前哭着为丈夫求饶。祖父见这个无辜的中年妇女和两个孩子吓得体似筛糠、索索发抖,痛哭不止,也就心软了,停下手中的鞭子,也叫其他人住了手。


       邓县长从地下爬起来说:“钱,我加倍还给你,只求你绕我一条性命。”说着他走回家中拿出一条布袋,沉甸甸的里面装的尽是银元,大约有一千多块,放在祖父面前。祖父示意两个长工拿着钱袋放到马背上。二喇嘛进到屋里搜查了一番,又搜出半袋钱有五百多块,也放在了马背上。


       依二喇嘛的意见,要把姓邓的拉出去勒死算了,说是打蛇不死,反受其害。可祖父看到两个无辜的孩子哭的可怜,没那样做。他说:“钱也要了,恨也解了,不能把事做的太绝,给他留条生路吧。”就饶了邓县长一命。


       祖父回到家中觉得总算出了口闷气,心情也舒坦多了。可没想到大祸即将临头。


       就在祖父回到家中,大约两个月后的一天早晨,一个年轻人行色匆匆的来到我们家,说他是县城泰和粮店的一名伙计,是粮店掌柜派他来报信的,要我祖父带领全家赶快逃走。邓县长于昨天二次进了陶林,官复原职,又当起了县长,扬言要杀了郑安娃全家,以雪鞭打之仇。祖父听到这个消息吃惊不小,打发走送信的伙计,忙叫家人套起两辆大马车,一辆装上粮食和行李,另一辆让女眷坐上,他和我伯父、父亲三人骑马逃出了家门,家中就剩下几个长工照管。


      祖父带领全家经过一天一夜的行程,来到旧化城东一个人叫布塔齐的村子里的一位朋友家里住了下来。就在全家逃出来的第二天一早,邓县长就派来三四十名兵丁前来抓人。当他们进了院子,搜遍各个房间也没见到一个人,早已是人去楼空了。就连长工们也躲到别的地方去了。


       邓县长虽悬了重赏却没抓到人,一气之下就抄了我们的家。他调集了十几辆大马车,凡是家中能搬动的东西,全部拉走。柜子、农具、炊具一件没剩,仓库里的粮食一粒没留,大小牲畜全部赶走,整整搬运了一个多月。然后把抄到的东西拉进县城拍卖掉。这样邓县长又得到了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。


       邓县长在陶林县任职前后一年多的时间,最显著的政绩就是抄了郑安娃的家。时间大约就在1927年。当他的奉军主子再次离开陶林县,他也随着逃之夭夭,不知去向。 


       被抄家后的第二年春 ,祖父听到消息,说是陶林县已换了县长,新上任的县长姓刘。祖父开始还不敢相信,就先让我大伯父回去打听明白。


      伯父回到家乡,证实了消息的真实可靠,才回到干草忽洞家中。一看好端端的家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了。家徒四壁,到处留下破坏的痕迹 。不光所有的东西被抢劫一空,连门窗也被搬走的搬走,砸坏的砸坏。家里的地面,为寻找财物被砸了个大坑。仓库门洞开,粮食一粒没留、农具一件没剩。庆幸的是房子没被烧掉。


      伯父只好雇来铁匠、木匠,该修的修,该做的做,早晚把各个院落维修整理好,才返回家中把这一切告知祖父。


       祖父接着就让伯父和父亲兄弟二人先回去,准备种地、重振家业。


       到春耕播种时,躲出去的长工赶着牲畜回来了,附近的亲戚朋友听说我们回来种地,有的赶来牲畜,有的拉来农具,有的运来粮食籽种。他们在这种时候能伸出援助之手,都是因为之前得到过祖父的帮助。另外我们自家场面里还存有几窖粮食因没被找到而“幸存”了下来。虽然这年种地所欠口粮籽种不多,问题不算太大,可这次被抄家,大伤了我们家的元气。


       到春耕结束时,祖父才带着家眷回到家中。他和邓县长的争斗,轰动了整个陶林县,在百姓中传的沸沸扬扬。传播的过程中未免会有些流言漫语、不实之词。有的说,祖父不光在辉腾梁鞭打了邓县长、抢光了他的钱,还强奸了他老婆。也有的说,邓县长抄家时,从我们正房地下挖出一罐银元,少说也有好几千块。仅绸缎衣料就拉了整整一大车等等,传的是神乎其神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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